昌平伯夫人不知道自己造了哪門子的孽,竟叫她遇上這般事。
一行人一步步往房裏挪步,方氏首當其衝,待等到走近了,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那些人雖則有些驚嚇,可不得不說,心底裏隱約生出些許期待來。
人骨子裏總有些難以割捨的劣根性,明知道一旦在錦帳裏搜到承安王妃和野男人苟合,便會天翻地覆,可心底裏卻還是剋制不住的妄圖瞧見那男女苟合的畫面。
“你,你還沒醒嗎?”方氏捏着帳子的手隱隱發抖。
這事實在得罪人,可如今已經是騎虎難下不得不做了。
她天生就喜歡窺探私隱,現在卻是活了三十多年,即將瞧見的最最惹眼的一件事。
輕薄的帳子,被緩緩挑開一個角,突然間,一個光着膀子的男人,驟然從錦帳裏,奪門而出。
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,撞開兩名差役,順着窗戶一躍而下。
那速度實在太快,以至於精悍的差役愣是沒抓住人。
昌平伯夫人被他突然的竄出,嚇了一大跳,尚且驚魂未定,可那帳子卻是就此掀開的。
待等衆人,齊齊瞧見了帳子裏的畫面,卻比想象中還要喫驚十萬倍。
牀上有個被捆得結結實實,扒得乾乾淨淨的人!
那人嘴裏被塞了抹布,以一個跪趴的姿態被捆在牀上,頭上戴着黑色的頭巾,邊上一身黑色夜行衣已經被撕碎了,扔在一邊不成樣子。
只見他渾身青紫,到處都是被人輕薄凌辱過的牙印,此時正兩眼含淚,卻被綁震懾得動彈不得。
不可言說的部位,就那麼暴露於人前,已然出現了使用過度破損。
這是個男人!
還是個被糟蹋了的男人!
而剛纔竄出去,膀大腰圓、虎背熊腰,身高八尺有餘的壯漢也是個男人!
衆人呆愣住了,莫說是瑞雪這般十幾歲的小丫頭,就是連王三兒這般在衙門口乾了半輩子的捕頭,也沒見過這樣的事。
昌平伯夫人雙手捂眼,一雙大眼睛,順着粗粗的手縫不住地眨巴,很不合時宜的嘴脣不住上揚。
老天爺,這是什麼鬼熱鬧!
明天!啊不,一會,一會她就要宣揚到整個京城的貴婦圈。
頭一個一定要說給禮部尚書的夫人聽,她嘴快,最愛傳閒話。
幾個年紀小的丫鬟,趕緊緊閉雙眼,往後頭躲,可這客棧裏又不只有他們這些人在住,那些個瞧熱鬧的,一個個擠進來蹦起來瞧,人活這一輩子,誰能見過幾回這樣的新鮮事?
被堵住嘴的拴在牀上的男人羞憤欲死,想一頭捧死,卻被拴震懾得動彈不得,只能任人跟看耍猴的似的,這般瞧着他丟人現眼。
“我瞧他有些眼熟。”衙門口的一個老衙役從人羣裏擠出來,捋了捋花白的鬍子,眯着眼睛瞧了好幾遍。
“怎麼看怎麼像當初朝廷通緝的採花大盜小菊春。”
所有人聞聽此言,表情都變得興奮古怪了起來,眼睛裏都閃着難以言喻的亮光。
“哎喲,他不是之前老嚯嚯良家婦女嗎?沒聽說有這個愛好。”
“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,善惡到頭終有報!剛纔逃出去的那名壯士,沒想到還是個懲惡揚善的無名英雄!”
“果然是小菊春,名不虛傳!”
被捆住的男人耍了半輩子流氓,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這麼一遭。
捕頭王三兒摸了摸鼻子,儘量忍着不樂出聲。
“都散了吧,別在這圍觀。這人,我們要帶回衙門審問!”
衆人哪裏捨得走,眼珠子都長在了被採花賊採花的採花賊身上,遲遲不肯挪動步子。
只有瑞雪和薛婆子她們驚慌起來。
“房裏是兩個男人,那咱們主子呢?”
衆人這才從瞧熱鬧的興奮中,稍稍回過點神來。
是啊,不是說,這間上房原本是住着誰家的勳貴娘子嗎?
瞧他們兩個男人玩得這樣花,那勳貴娘子別是被害了吧?
小丫鬟綠枝急急忙忙上來,“瑞雪姐姐、嬤嬤,天亮了,就早些回府吧,主子都在馬車裏等了兩個多時辰了。”
方氏心中一喜,“你家主母昨晚上住馬車裏了?”
綠枝有些不大好意思,“我家主子睡不慣客棧的牀,就叫奴婢陪着去馬車裏歇息了。”
衆人鬆了口氣,豪門勳貴家的娘子、姑娘,身嬌體弱,又愛矯情些,自然是住不慣福來客棧這般粗陋了地方的,自己回人家自己的豪華馬車裏也很說得過去。
幸虧是矯情些,這才躲過了一場禍事,那位勳貴娘子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。
方氏心裏比誰都歡喜,她可是一點不怪承安王妃住不慣她家的客棧,沒惹出事來,沒出岔子,真是阿彌陀佛了,真若是有個好歹,她可喫罪不起!
瑞雪和薛婆子雖心有猶疑,卻都沒說話,只跟昌平伯夫人告了辭,往自家馬車去。
她們可是王妃娘娘最貼身伺候的,王妃睡不慣,半夜去馬車裏,怎麼沒叫她們一起,反倒叫了二等丫鬟綠枝?
彼時,陸凝凝正在馬車裏喝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腐腦。
旁邊的坐墊上,還殘存着些許熱乎氣,可見是人剛走沒多久。
瑞雪着急忙慌地下來,撩開車簾見她端着碗喫得正香,半點不見驚懼之色,才總算是放下心來。
“王妃,您沒事可太好了,剛纔可嚇死奴婢了!”
陸凝凝俏皮地眨了眨黑而亮的眼睛,嘴角一抹笑濃的磨不開。
“我能有什麼事,好着呢。”
“您不知道,剛纔樓上可翻了天了,奴婢跟你講……”
陸凝凝臉上泛着一點淡淡的光彩,眉眼含笑,安靜地聽着,氣色看着比往日裏都好。
瑞雪腦子不開竅,薛婆子卻是個喫過見過的。
王妃娘娘這般情狀,可不是瞎貓碰到死耗子,逃過毒手後的欣喜。
怎麼瞧着有幾分,少女情竇初開,情意綿綿的歡喜勁兒?
薑還是老的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