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走了肖牧,蘇妧都沒來得及捶捶肩膀,就去赴了周炎的約。
周炎約她在那日放河燈處,蘇妧見到他時,只見他頭上戴着月餅簪,那月餅是彎月形狀,如鉤如弓,正與他的發冠冠頂相接。
蘇妧盯着他的發頂看去,只覺七皇叔不愧是男主,這相貌頂好,微微敞露的衣裳更顯得他不羈。
蘇妧目光又往下移,落在他的頸項處,不由吞了口口水,周炎的肌膚可算得上是白得發光了。
蘇妧笑道:“今天十五,乃是圓月,七皇叔怎的戴了彎月簪?”
周炎略略挑眉,很是騷包地掃過那簪子,仰起脖子道:“怎麼?七皇叔這簪子不美?”
“七皇叔這簪子自然美極,但不抵七皇叔你的好相貌萬一。”蘇妧轉轉眼珠子道。
周炎一聽就笑了,只說她會說話,“果然小侄兒眼光最好。”
蘇妧掩脣一笑,只說七皇叔也最會夸人,又想到宮中家宴,不免疑惑道:“七皇叔,聽我大哥哥說,今日有中秋家宴,你怎麼……”
在周炎逐漸冷下來的神色中,蘇妧將剩下的話吞進肚裏,說不出口。
他的臉隱在月色樹蔭下,卻仍能看出他的神色淡漠,微垂下的眼眸顯露出他不欲提及,緊抿的脣更顯出他的隱忍。
“叮~宿主,第二世界男主的母妃就是在這天仙逝的,皇帝念及他喪母之痛,中秋家宴都準他不來的。”
蘇妧心下了然,再擡頭看周炎時,從他臉上又感到一絲憂傷。
從小就在那波雲詭譎的宮廷之中,母妃早逝,父皇的疼惜成了別人討厭嫉妒他的理由,到現在要步步爲營,要防着兄弟殘殺。
蘇妧皺皺鼻子,上前一步,略略伸出小手。
那鵝黃色紗袖中探出的小手晶瑩白皙,如白玉,如白雪。
她的指尖輕輕觸碰他手一側,觸手冰涼,冷得蘇妧一個激靈。
而周炎被碰的一側手臂一僵,那指尖溫度順着手臂鑽進他的心,他喉結上下滾動,垂下眸子。
“七皇叔……”
她的聲音甜甜的,又帶着三分軟糯,竟讓他一時想到母妃給他做的白雪酥,他不由側頭看她。
但見那小姑娘咬着下脣,紅了臉頰,想必她是第一次做這種事,第一次想去牽外男的手吧。
她是可憐他嗎?因他不入家宴,孤身一人?
“七皇叔,那今日我陪你,我喚你七皇叔,那我們……也是家人啊!”
周炎心頭一震,感到那細嫩的指尖穿進他的手心,又聽那聲音軟軟道:“我們也過團圓節嘛!”
周炎眼睫一顫,竟第一次有種被撩撥的感覺。
從來他在萬花叢中過,只有他撩撥人的時候,哪有今日會被人撩撥的時候?
可是……這種感覺也不壞。
“這姑娘好乖啊!”他垂眸看她微紅的耳尖,心中如此想道。
大抵也是他想要如此的吧,纔會想在這團圓日有個人陪着,第一個就想到了這個姑娘。
“叮~恭喜宿主,第二世界男主好感值+10,生命值+155,宿主馬上就可以再收到一波獎勵了哦,請宿主再接再厲哦!”
聽到靈靈八的報告,蘇妧眼睛一亮,看在周炎眼裏,那就是欣喜萬分,因爲牽了他的手,又沒被拂開的欣喜。
周炎更加疼惜她了,微微握住她的指尖,輕聲道:“待我無憂之時,我會……對你負責的。”
蘇妧:“……!”我不需要啊,只想要你的好感值啊!
不過,周炎不是肖牧,不是簡單地就能給他忽悠過去的,更何況離100還差好遠呢,且他還被皇帝盯着,可沒那麼快無憂。
蘇妧垂下頭,模樣嬌羞地點點頭,軟軟糯糯道:“好!”
這“好”字散在風中,鑽入周炎的耳中,不由又動手捏了捏她的指尖,暖意滑入心尖。
蘇妧感受到他的小動作,心中不由一鬆,看來周炎也是缺愛的人啊!
她擡頭又裝模作樣地偷偷看他,見他看過來,又連忙扭過頭,噘嘴看着遠處河岸。
而這時的她並不知道有人在橋上望她。
陸晏站在橋上,看着那一對人,目光落在蘇妧的身上,只見她穿着奶黃色的衣裙,有些像今日月亮的顏色,暖暖的。
他突然想到上巳那日從她腰間墜落在地的白玉扇,心裏想着:如果她今日拿着那扇子,定是與她相配。
這般想着,身形一頓,收緊的袖中隱隱有什麼東西要墜落。
他纔想起,他還未還她那扇子。
那白玉扇子墜落,裂了縫,他着人修好之後,一直沒還她,之前就想着,應該找個時候,將那扇子還給她。
可又總是遲疑,那時他不太明白,如今卻有些明瞭了。
他看着那二人,輕輕扯了下脣,有些不太明白,白日裏還和宮幾道有說有笑的人,怎麼晚間就和周炎牽上了手?
周炎其人雖放蕩得很,可骨子裏就是認準了什麼,就只能是這個的人。
可她顯然卻不是這樣的。
周炎身在棋局,看不清楚,可他卻將她臉上的神情瞧得清清楚楚。
她時而瞥向周炎時,眸光都只是淡淡的,有些狡黠,看不出情意,可當周炎與她對視時,她又笑得極甜。
他突然,很想知道爲什麼。
爲什麼她可以在宮幾道和周炎之間如此周旋,明明沒有情意,卻還要如此做的理由是什麼?
可他,不懂她。
也不明白,但如今他唯一明瞭的就是他早就對這姑娘有了心思,所以遲遲不還那白玉扇。
只是覺得,若將那白玉扇還了,他就尋不到什麼藉口去找她,他們之間也就沒什麼交集了。
他不由苦笑一聲,擡頭望着天邊圓月,手握着白玉扇扇柄,瑩瑩白玉,皎潔明月。
可他——孤身一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