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从五鼓钟鸣起,什么古玩字画、衣帽扇帐、盆景花卉,鱼鲜猪羊、糕点蜜饯、瓜果时蔬、这里应有尽有。
整条街在西秦皇城里并不算大,却是深藏不露着众多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老字号商铺。
“栗之斋”便是其一。
远远地,燕儿便听到了栗之斋门口店小二熟悉的吆喝叫卖声:“各位南来北往的客官,走过路过不要错过,快来看看吆!栗之斋刚出炉的糖炒栗子皮脆易剥、香甜可口、价格公道、童叟无欺。”
燕儿顿足停下,闭起眼睛来深深地吸了吸鼻子,仿佛就连这里的空气里亦都是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甜甜糯糯的味道。
于是再也忍不住,她忽地睁开眼睛来,脚步欢快地朝栗之斋的店门口急奔了过去。
而就在街头拐角的一家酒楼里,易三少一大早便在此喝的烂醉如泥。
唯有听其口中时不时地呼唤着:“丫头,你到底在哪儿?到底在哪儿?”
一旁的俩名婢女对视了一眼,白芷轻轻晃了晃脑袋,显然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。
紫苏心疼极了,实在无法继续看下去。
遂过了会儿,只见她紧紧皱着眉头,伸手一把附上桌上的酒壶,劝说其道:“三少,不要再喝了!”
易三少顿停下手里的酒杯,望着被其所控制的酒壶怔了一下,又瞥了其一眼,谁料紧接着竟又将手里的一杯酒猛地灌下了肚。
紫苏想着这些日子里,除了寻找衣上云的下落,便还是寻找衣上云的下落。
可结果却是只从衣府的一名小厮那里探知到,衣上云果然正是于那大雨之夜只身离开了衣府后便一去无回。
如今三人又在秦王府蹲点了数日,却是连只麻雀都未见飞出来过。
易三少为此更加担心极了,也自责不已,为何他没能照顾好她?
以至于置南安国君几次三番地下令其,尽快返回南安国有要事相商的命令于不顾,一心只想要寻找衣上云的下落。
可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,却是再也毫无任何进展,仿佛衣上云于那大雨之夜人间蒸发了一般。
紫苏难过地道:“三少整日借酒浇愁也是于事无补啊。那夜那么大的雨,她一个有着身孕的女人又能走多远?如今,我们早已把整个西秦皇城翻了个底朝天,亦没有找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,怕是……怕是凶多吉少了也……”
话音未落,便被易三少当即斥责制止道:“住嘴,我不许你有这个想法,丫头她福大命大,她才不会有事呢!”
听到一声呵斥,白芷不由得惊地顿打了个颤,可又不得不坐在一旁默默地低声提醒其道:“可是……三少,今儿个一早,国君已是连着第六次命人送来密函,请三少尽快回国了。如果三少再不回去,国君怕是就真的要龙颜大怒了!”
人尽皆知,眼下各国时局紧张,此次南安国君如此着急地召易三少回国,定是为了南安举兵之事。
这时,紫苏想了一个办法,道:“不如,让白芷陪三少先行暂回南安,我一人留在西秦继续找寻姑娘的下落。一旦有了消息,奴婢会即刻同三少报告,不知三少意下如何?”
紫苏一边摇了摇头,一边微微笑了笑,暗示其不要为自己担心。
易三少听了,再次伸手过去欲从紫苏的手里夺过酒壶。
紫苏仍然坚持不给,易三少亦不打算放手,紫苏拧不过他,终是缓缓松开了手。
易三少一边继续自己斟酒,灌酒,暗自心里想了很多很多。
虽说在他的心中,衣上云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。
可无论如何,他始终都是南安国君唯一的儿子,就算不为其考虑,亦要想想其母后的艰难处境。
从小到大,除了疼爱,母后从未要求过他什么?他亦从来都没有回报过其任何,对于自己身上与生俱来的责任,他又何尝不是一直在逃避。
可无论过去如何,现在却是完全不一样的。
事关国家的生死存亡,时局已然至此,使命使然,自己终是无法自欺欺人,将自己完全置于事外。
……
于是,他咬了咬牙,终是点了头答应,最后叮嘱紫苏道:“务必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找到丫头,护她周全!”
“是!”紫苏亦认真地领命道。
总算是商量好了对策,易三少便与白芷起身来先行下楼离开。
紫苏起身相送。
白芷依依不舍地三步两回头看看紫苏,紫苏朝其微微笑着挥手。
一直目送着主仆俩身影终于渐渐消失在了人潮汹涌的街角。
这时,紫苏收起心情忽地移动目光,正好看到对面楼下刚走出栗之斋店门收获满满的燕儿,遂稍作回想,再次仔细定睛一看,嘴里惊诧地道:“是那个丫头!”
可心下里再想一想,又颇为疑惑地道:“她不是衣上云的贴身丫鬟吗?怎会一大早出现在距离衣府如此之远的城东的街市上?”
说着,便从腰间摸出几个铜板来拍在案上,提剑亦匆匆下了楼去。
殊不知,刚才三人之间从始至终所发生的一切,被酒楼的另一角上所坐着的两男一女俱都看在了眼里。
此三人正是亦蹲守在秦王府附近寻找机会的拓跋泽与梅汐媛,陆天骄。
见三人相继都已离开,梅汐媛觉得暂住的客栈距离这个酒楼不远,自己可以与婢女一道回去。
于是,拓跋泽与陆天骄便先行离开,紧随其后下了楼。
“你确定,跟着易三少等人,便能捉住那个贱人?”
走出酒楼,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人群中,陆天骄问拓跋泽道。
拓跋泽嘴角一斜,阴阳怪气地勾出一抹弧度来,道:“陆小姐若是不信在下的话,大可自己想办法去秦王府里抓人啊!在下记得,陆小姐不是与秦王府颇有渊源,打小便是秦王府的常客吗?”
一提起这件事来,陆天骄瞬间气地涨红了脸,道:“拓跋泽……你……”
拓跋泽见其已然发怒,心中窃喜,紧接着又认真朝其解释道:“秦王府一向戒备森严,我们根本不可能混进去。既然我们进不去,为今之计,只有等待时机让那丫头自己现出身来,我们才会有机会下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