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门开在三间正房的中间,推门进去,房间内的地面比外面低了差不多半尺。

    正对门的中间一间是外屋,主要作用就是厨房。

    外屋的四面墙壁只是抹平后再涂了一层沙泥,没做吊顶,抬头就能直接看到房顶上的房梁、檩子和椽子。

    只是常年烟熏火燎,都已经变成乌漆嘛黑的,也无法分辨出原本的颜色和材质。

    加上又只有两个小窗户,采光不足,所以房间里面显得比较昏暗。

    西屋的门紧贴着南墙,没有房门,能看到里面没盘炕,只是当成储藏室,用架子和袋子放了些米面粮油和杂物。

    地面是泥土地,靠近西边墙边是一个不到一尺粗的辘轳井。

    水井内衬陶管,最上面一节陶管高出地面半米多高,上面是一个木制的辘轳架。

    打水用的也斜放在陶罐上,靠着辘轳架。

    汲桶也是用铁圈箍成的木桶。

    直径比井口小,底部中央挖了个洞,用一块生皮子衬在里面。

    桶落下井的时候,生皮子受到水压翻起来,水就进入桶里面,等一会儿桶装满了,再摇动辘轳牵动绑在汲桶上的绳子,就能把水打上来。

    水井边上是一个一米多高,差不多半米粗的内外上釉的陶制水缸。

    水缸的北边是一个大缸,里面是用大白菜腌了没多久的酸菜,不时地能看到水里面冒出一个小小的气泡。

    因此厨房里面的空气也带上了微微的酸味。

    酸菜缸再往里是一个立式碗柜。

    再过去靠墙是原木架子,上面摆着大大小小的一些坛子罐子以及水壶盆子这些杂物。

    比如豆油坛子、猪油坛子、装着盐的盐缸、几个腌制咸菜和咸鸭蛋的咸菜缸。

    还放着几棵带根的白菜萝卜和小半袋子土豆。

    基本上,东北的冬天,主要就是靠着这些蔬菜。

    东边的墙边,靠着进门处是红砖砌成的两联土灶,外面还抹上一层素灰做成锅台。

    以及冬天给火墙取暖用,同样用红砖垒成,上面镶嵌着铸铁的炉盖和炉圈子的火炉。

    东屋门的北边,是一些随取随用的柴火和木半,以及碗柜和洗脸架之类的东西。

    少年洗了手,倒掉脏水,开始准备自己的晚饭。

    东北的冬季天短,外加着也过了农忙时节,所以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是吃两顿饭。

    舀几瓢水倒在一口锅里,摆进去木头锅叉。

    再把装着早上剩下来的小米粥的铜盆搬到灶台上面。

    盆里粘稠的小米粥已经凝固成一坨,半透明的米汤里凝固着一颗颗胀大的米粒,看上去就像一盆皮冻。

    用勺子从盆里挖出来一些米粥,装满一个大碗。

    少年又去从饽饽笸箩里拿来一个玉米饼子装盘,跟装着粥的大碗一起摆在锅叉上面。

    拿过来靠着墙边立着的木头锅盖,把锅盖好。

    折了几根玉米秸秆,塞进灶里,再撕了几片玉米皮引火。

    看到火舌舔舐灶口,烟都冒出来了,他才一拍脑门,径直朝着东屋跑过去——忘记拔插板了。

    靠近东边的是里屋。

    跟西屋和更简陋的外屋相比,住人的里屋就相对考究得多。

    实木的门开在墙的正中间,门楣上面垂下五张有些褪色的挂钱,依稀能看出来剪的图案是五谷丰登,中间是一个倒着的福字。

    房间的四壁泥沙抹平以后,又粉刷的石灰。

    外加着窗子明亮,所以光线比外屋强了不是一点半点。

    靠着南边是通铺的大炕,上面是一张高粱蔑编成的炕席,边上是榆木的炕沿。

    用的年头多了,不管是炕席还是炕沿都已经通红发亮。

    炕稍挨着东山墙,摆放着一架对开门,刷着红漆的实木炕琴。

    半掩着的炕琴门里,能看到叠得整整齐齐的几套被褥。

    炕琴上面的墙上粘着财神画像。

    地上靠墙是两个架子架起的樟木衣箱,上面摆着一些油灯之类的小用具。

    屋顶是高粱秆吊顶,用报纸糊得平整光洁,不过年头稍多了点,稍微有些泛黄。

    少年跑到东屋山墙一边,弯腰挑开柜子下面的布帘,将炕稍底下紧挨着山墙的木板往外拔出来一尺多长。

    这里是火炕烟道连接烟囱的地方,插进去插板,火炕内的烟气就不会被烟囱吸走,能更好地保温。

    再出来看。

    果然,灶里的火烧得劈啪作响,火舌舔舐着黝黑的锅底,烟也乖乖地被吸走了。

    少年拿来一棵白菜,砍掉白菜根扔进垃圾堆,再撕掉外面有些萎蔫泛黄的老叶子扔到潲水桶里。

    这些菜叶子也不会浪费,明天剁碎了搬上糠也能拿来喂鸭鹅。

    撕下来几片叶子在砧板上洗净切片装到盆子里,再拿了一根冬储的大葱和大蒜,剁成葱花和蒜蓉。

    等到锅里上汽以后,这才打开靠里边那口灶的风门,点火烧锅。

    锅热以后,拿过来油碗,用调羹舀了两勺金黄色,因为冷有些粘稠的豆油放进锅里。

    等到国内冒出浓烟,下进去葱花爆香,扒拉几下就把切好的白菜片倒进去。

    翻炒一会,加进去两瓢水,再加盐和花椒面,盖上锅盖炖了起来。

    开锅后,再拿过来一小把粉条子,折短了扔到锅里继续炖。

    等到粉丝吸满汤汁,再把蒜蓉放进去,炖了一会儿,就起锅装在大碗里面。

    灶里还有火,再往锅里添了点水温着,正好等下刷锅。

    拿过来架在水缸上的炕桌,搬到里屋炕上摆好,把白菜炖粉条放到桌子上。

    再拿着抹布揭开边上的锅盖,将热好的小米粥和玉米饼子端过来。

    拿过来咸菜碗,少年直接脱掉外套鞋子,盘腿坐到炕上。

    拿起碗筷,开吃。

    一顿饭下来,下面的火炕热气已经上来,外加着饭菜的温度,少年即便只穿着一件小褂,也已经吃得满身是汗。

    洗碗刷锅,洒扫地面……

    一切都忙完,外面也快伸手不见五指了,村外的山间,也已经传出隐约的野兽叫声。

    少年将油灯拿过来摆在炕桌上,用火柴点燃。

    灯火的橘黄,让房间多出来一股暖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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