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经还没有下衙回家。
直到他的长随无忧匆匆进来跟他耳语几句。
“没听错？”
无忧点点头，小声道：“没听错。”
郑经的眼里闪过一抹锐光，面色不由地阴沉了两分。
沉思片刻，他起身出了衙门，坐上马车直奔东宫而去。
东宫里，太子从下朝后，就搂着几个美人饮酒作乐。
美人喝了一口酒，含在嘴里，渡给太子。
太子一口喝下，大叫道：“好酒！甜！”
美人娇羞，太子哈哈大笑，也喝了一口，渡给美人。
其余几个美人也不甘落后，争着给太子渡酒。
你来我往，玩得不亦乐乎。
正在这时，一个婢女进来通报。
“殿下，太子妃身体不适，可否请殿下去看看娘娘？”
太子妃身怀有孕，尚不足三月，正是孕反最厉害的时候。
精神萎靡不振，她的丫鬟不放心，就来喊太子去陪陪她。
怀里的美人，扯了扯太子的衣襟，娇声喊道：“殿下~人家还等着你喝呢~”
太子喝得脸红红的，衣衫不整，看看怀中美人，又看看婢女，突然吼道：“孤又不是太医，身体不适找孤做甚！”
“殿下，去看看娘娘吧，娘娘她真的不舒服。”婢女央求道。
“滚！”太子把手里的金杯扔了出去。
差点砸到婢女的头。
婢女吓得跌坐在地，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。
“来，美人，喝，继续喝！”
几人正嬉闹成一团，门外有内侍来报，说是郑尚书求见。
太子眯着眼，想了好一会，才想起郑尚书是谁。
他甩了甩头，酒醒了几分。
要说这天下有谁他怕的，除了皇帝，就是这个舅舅了。
太子连忙把美人散去，整理衣衫，撤去酒席。
郑经进来，看到太子红红的脸，以及满屋子的酒味，瞬间就沉下了脸。
“见过舅舅。”
郑经径自坐下，目光威严地看着太子，问道：“殿下，就没有想法吗？”
这突如其来的发问，太子有些不知所措。
他懵懂地问道：“什么想法？”
“下朝时候，老臣不是跟殿下说过吗？”
“殿下就没有危机感吗？！”
郑经声音不高，却一声比一声严厉。
“孤有什么办法，父皇就是喜欢他，父皇就是不喜欢我，孤有什么办法！”
太子酒意上头，有些失控地喊道。
“殿下，大声解决不了问题。”
郑经看着他，目光似乎能把人戳个洞。
“刚才老臣收到宫里传出的消息，陛下已经决定由珩王主导此事，甚至还要分他一成利润，以后他不仅有兵，还有功有钱……殿下有何打算？”
太子垂着头，似乎是被爽打的茄子，半晌他抬起头，目光凶狠，如嗜人恶狼。
“一不做二不休！”
郑经微微摇了摇头，目露不屑，“殿下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吗？”
“那舅舅说怎么办？”
郑经看着太子，半晌没说话，直到把太子看得头皮发麻，他才说道：“权势之争，重在朝堂，动不动就杀人，那是蠢人才做的事。”
闵弘此刻被郑经吓得酒意消了大半，神态间收敛很多。
“那项决议，那小子说是为了发展国家经济，既然是发展国家经济，就没有走皇帝私库的道路，无论如何，这事还得争过来，由国库来出资运营，同时这种事关国家经济命脉的大事，除了陛下之外，自然该有一国储君来推动才是名正言顺，明日早朝，支持殿下的朝臣将会重新提议，让陛下改变主意。”
“另外，今日早朝，陛下并未宣布由谁主导，殿下应该趁陛下还未宣布之前，去努力争取，尽力说服陛下，由你来推动这事，要让陛下知道你为他分忧的决心。”
“孤……”
太子嘴巴张了张，不知该说啥。
让他去跟皇帝主动争取？
他不敢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他害怕对上皇帝的目光。
那里总有失望和恨铁不成钢。
他不敢与皇帝对视，甚至不敢多说几句话。
因为一旦多说，不知道哪句话就把皇帝惹生气了。
郑经神色平静，眼眸幽深，就静静地看着他。
太子只觉得后背发凉，最终硬着头皮道：“舅舅，我该怎么和父皇说。”
郑经微微一笑，“不会就问，很好。”
太子看他的笑容，更觉得坐立不安了。
舅父不可能夸他，他觉得郑经看他的眼神，更像是把他当成了一只笨狗。
“珩王还在担任南境边军主帅，不适合留在京城主理这些事务，这就是最好的理由。”郑经道。
“明日早晨，舅舅的人会提议，让珩王尽快回云州戍边，他一走，其余皇子就再也无人能与你争了。”
本来还要一个聪慧的三皇子，可惜他瘸了。
郑经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漠的笑意。
“那，那，我何时去和父皇说？”
“尽快，今明两日。”
太子心中胆怯，在郑经的威慑之下，也不得不答应。
眼见此事已定，郑经还在慢腾腾的喝茶，太子见他还不走，遂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舅父还有事吗？”
“我听说……太子詹事今早被人殴打受伤了……”
郑经放下茶碗，目光锐利地看向太子，“是你派人干得吗？”
“孤……”太子畏惧不敢言。
“宇文植性格虽直，却最是忠心，他劝谏你也是为你好，太子连这都不明白吗？”
“若是劝谏你的臣子你都要打一顿，是不是连我你也想打？”
“外甥不敢。”
“送些东西去宇文家以表关心慰问，切不可寒了臣子的心。”
太子低头答应，“是。”
“关于那小子，你打算的如何了？你母后怎么说？”
“母后让孤拉拢他。”
“那你照做了吗？”
太子沉默不语。
“那小子确有本事，就从这一事上看，就差点把我们搞得束手无策，值得一用，你尽快想法把他收为己用。”
“孤知道了，稍后就请他相见。”
“那老臣就告退了。”
“孤送送舅舅。”
……
门下省官衙内，晁冷写好了条陈，晾干墨迹收了起来。
既然写完了，干脆直接送宫里去吧。
出了衙门，直接往宫城走去。
通过一处僻静的宫道时，一个内侍突然拦住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