砰！
迎面飞来一物件，正好砸中他额头。
络腮胡男人也是个倔脾气，不闪不躲挨了这下，目光固执地看着坐在上首的老将军。
额头伤口流淌出来的鲜血模糊他的视线。一股无名怒火在胸腔横冲直撞，脱口而出。
“她不是密探！”
主帐内的气氛僵硬到了极点。
一众兵将都能感觉到老将军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寒意。络腮胡男人一时想不明白老将军的用意，但他们旁观者清，心里清楚老将军这是替儿子擦屁股呢。偏偏这儿子不领情。
Emmm……
青年更倾向于是义兄愚蠢。
以义兄的脑子大小，多半想不到这层。
老将军：“……”
但，幕僚使者的话却让众将疑惑。
他想吐槽幕僚使者太墨迹。
幕僚口中说的“那些人”他知道，这些人都染了疫病，是彘王下令从发瘟疫村落抓来的，特地叮嘱老将军一定要带着。
幕僚问：“可有问题？”
幕僚道：“如何都行。”
他跟随老将军多年, 少时便是私属部曲一员, 亲的不能再亲的心腹。估计世上没几个人能比他更清楚老将军和善外皮下的冷酷和暴戾。眼前这个儿子再不识相点，真会死！
不懂打仗就别在这里瞎指挥，冲锋陷阵的事情有他们，一个文心文士指手画脚什么？
可，他还未说完，突然无法发声了。
青年：“……”
幕僚使者也知不能打压太过，笑着对老将军道：“大敌当前，少将军这军棍不如先延后？待拿下孝城，再上军棍也不迟……”
除了皮相端正，气质斯文，看着比普通人好看一些，并无特殊之处。
老将军问青年：“你可有不服？”
幕僚使者道：“自有用意。”
青年坐在下首，越听越心寒。
现在的彘王已经不是以前那位博学多才、外界名声极好的儒雅皇子、王储的有力竞争者，现在的他阴鸷多疑还暴戾，对于背叛、忤逆和质疑，完全是零容忍。
他抬手将那把刀拔出来，拿得远远的, 生怕络腮胡男人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。可很显然，他对老将军这个儿子了解还不够多。
老将军道：“并无。”
络腮胡男人：“……”
坏消息一桩接着一桩，当听到叛军增兵的消息，共叔武二人的情绪沉到了谷底。
幕僚面无表情：“孝城是说大不大、说小不小，仅凭我们带来的这些人，还不够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孝城各个出入口都已经关死。
他厉声喝道：“滚，拿开！”
老将军问：“使者的意思？”
老将军也很干脆, 直接拔出腰间的刀，咚的一声掷到他身前地上，算是下了最后通牒。
络腮胡男人就抬头看了一眼。
也幸好这位幕僚使者有特殊能力，似乎能将疫病病气限制在某些个体身上，再加上士兵防范得当，这疫病才没有染到士兵身上。
幕僚使者道：“还有。”
天道好轮回！
青年垂眸，敛下眼底些许波澜。
络腮胡男人很快明白过来，铁青着脸。
据闻是诨号“彘王”的郑跖幕僚。
在“年迈老弱”和“普通百姓”上咬重音。
哦，所谓“彘王”就是那个以母猪为妻、猪崽为子的郑乔兄弟，民间戏称他是“猪王”，又因为他的名字, 被郑乔封为了“彘王”。
思及此，他暗下吐出一口浊气。
他好歹也算是年少成名的将军，打仗也打了好几年，居然在营帐被个寂寂无名的文心文士禁言夺声，这无异于是当众掌掴他！
只是他的气愤无人共情、无人在意，连那个老东西也同意了幕僚使者荒诞的建议。
“我知道！她是儿子奶兄的女儿，身份家世再清白不过，什么密探，全是栽赃陷害！”
老将军仍是那副慈爱和善的面孔，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众人都不寒而栗。他冷冷地道：“你说‘滚’？你老子还没死呢，轮不到你对他说这个字, 将他嘴掰开, 硬塞塞进去！”
强烈的羞辱感让他双目怒睁！
这位义兄啊, 骨子里便是贪生畏死的人。
青年眼皮狠狠一跳。
先前跟老将军犟嘴也是吃准他不会真的杀儿子, 退一万步说, 不过是顶嘴而已, 顶多被打军棍、禁足关禁闭，他皮糙肉厚不怕！
谁知老将军会一反常态, 打他措手不及！
他的提议是只围不攻！
络腮胡男人当即坐不住，出声质疑。
<div class="contentadv"> “这是为何？我军兵力充足，给我三个时辰，不，一个时辰，若不能破开孝城，末将愿意提头来见！只围不攻得耗损多少粮草？”
络腮胡男人梗着脖子，秉持着“不蒸馒头争口气”的心情，硬是跟他老子杠上了。
登时手脚冰凉。
幕僚笑着解释说：“老将军误会了，在下说抓人不是抓您帐下兵卒，他们都是为我主开疆拓土的功臣，牺牲谁也不能牺牲他们啊，这会寒了将士们的心。在下是指，老将军可以派人抓些年迈老弱的普通百姓，这些人身子骨不如年轻人，极易沾染疫病……”
主帐内的气氛比先前还要冷。
他也没听到青年领了八十军棍。
络腮胡男人踉跄起身，脸色煞白地坐回自己的位置。他耳朵嗡嗡乱响, 根本没注意身边的人又说了什么。当他再度回神，营帐多了一道陌生身影, 老将军对此人甚是恭敬。
哪个武胆武者不是一身伤成长的？
那些打骂真算不上什么。
眼睛一闭，心一横，络腮胡男人忍着无尽的恶心将那两块肉吃下去，又在老将军注视下将汤水喝完。咸腥滋味在味蕾停留不散, 喉头几度痉挛, 强烈的恶心让他双目泛起水雾。
老将军一怔。
火烧辎重的内贼是野蛮子带来的，这才是罪魁祸首！结果只拿自己开刀，对野蛮子的错误只字不提。他稍微一想，便猜测是老东西舍不得野蛮子受委屈，拿他的爱妾抵祸！